四月的风是最美的风,缠绵不休的风把料峭的外衣甩掉,于是就变成梦境……风拂过湖面,惊起阵阵涟漪,风吹过湿地,草和树木便开始默默拔节,而当风漫过树叶时,透过缝隙洒下的斑驳阳光不禁有些晃动,就像岁月悠悠地在光阴的罅隙中晃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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醒来的时候,我努力回想梦境,所有的情节全都隐没不见,只剩下安静的车站老屋,里面有模糊的背影和似曾相识的面粉香,再让我梦一次吧,我轻轻叹口气。
四月,四月,你最喜欢的月份。
我在记忆中醒过来,感觉被和风包围,我于是默念:“外婆,我很想你。”风揉了揉我的眼睛,把心事都摇落了。
那时你常穿一件大红色的毛衣,戴着一副老花镜,有着花白的头发与皱的枣皮似的皮肤,深深浅浅的皱纹里总盛着化不开的笑意。
时光清浅,温柔的年月中最美的还是在车站老店的日子。我爱那满是煤黑的火炉,你和我围坐在炉子边,冬日里的冷总是混着点相思的味道,我穿着你给我做的大红袄子,暖意就逃不开,你穿的大红毛衣也映着你皱皱的脸庞,勾勒出柔和的轮廓。
火星子影影绰绰,恍惚间还烫了我的手;还有那六面总有股发霉味道的木板,总是“吱吱呀呀”唱起来,这是咱们家的木门;堆满面粉的小屋最是我的乐园,我坐在面粉堆里,脸上,手上,身上全是面尘,把自己堆成了一个面粉人,你将我抱下来,捏着我肉嘟嘟的小脸,将我脸上的面粉一点点擦掉,敲敲我的额头,宠溺地笑起来“又调皮了”。
说来也怪,别人家的小孩都黏父母,而我却只爱黏着外婆。闷热的夏夜,我枕着外婆的胳膊,外婆的关节处已有了汗,她将报纸折了又折,在我耳边呼扇呼扇,那时的星空还是孩子梦里的星空,密布繁星的样子总是能让孩子想象出最动人的童话,萤火虫带着小灯笼飞来飞去,我费了好大功夫抓在手心里一两只,外婆告诉我,它们是地上的星星,夜间的精灵,哦我懂了,松开手,小精灵一下子欢呼飞出,忽明忽暗地点缀着我的梦境,也驱散了我所有的噩梦。
我从小就爱做梦,爱幻想。爷爷说小孩子不应该天天胡想,都变得不乖了,而外婆却总是维护我,为我搭建一个梦的小屋。著名漫画大师朱德庸曾说:“成功是,就算所有价值观都变成钱的时候,你还是不违反你的梦天性,永远拥有梦。”外婆不懂这些大道理,但却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告诉我,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!所以,直到现在,我还是那个梦女孩。
外婆已经去世很多年了,时光荏苒,我已记不真切外婆的容貌,但我一直记得外婆是个战士,在与病痛的斗争中,从未屈服,从未放弃,我讶异于瘦弱而又苍老的外婆竟有这样的坚强,我心疼落泪时反倒是她安慰我,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外婆都是我心中最伟大的英雄。有人曾说,紫霞仙子离开至尊宝是注定的,因为只有这样,至尊宝才能成为真正的孙悟空。外婆的离开,曾让我痛彻心扉,却也教会我告别是成长的必经之路,想念是拥有的另一种形式。听说,每一位过世的人都会化作天空中的一颗星星。如果真是这样,外婆一定是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,星星起落的方向是在为我指明前路,无论风雨无论霜雪,都给予我光亮和希望。
“被别人爱是一种幸福,而爱别人则是一种更长久无限的幸福。”这是《浮躁》中的一句话,使我懂得这句话真正含义的人不是贾平凹,而是外婆。岁月无情地吞噬着我的记忆,我甚至不知道外婆还能被我记住多久,但我永远记得外婆是我最重要的人。
花开花落,云卷云舒,海水涨潮洗刷掉沙滩上的印记。暖流改变气温带来鱼群,四月的风甜甜的再次晃荡过我的青春她的记忆,愿今晚再梦回车站老屋,愿外婆听见“我很想你”。